《秋晚》創作故事 廈門貳伊文化傳媒有限公司
秋晚
遠山被黛色浸染,落葉在庭中有氣無力地飄著,風一刮,便被卷到天邊,無影無蹤。放眼望去已然沒有一絲綠意。
深秋已至。
就連晚霞也帶了些倉促,昏黃和樹葉的暗黃摻雜在一起,蕭瑟得讓人作嘔。
遠處客船的船夫大聲吆喝著,這是京城來的船夫,語速極快,聽也聽不懂。但是她還是伸長了脖子,久久地凝視著,一雙剪水眸子移也不移,直到蒼穹被墨色染透,月光凄慘慘地在蒼穹中露出一個角,她才不情愿地回屋。
“你呀你,都成望夫石了。”小翠趕忙端上剛熱好的飯菜,還不忘打趣道。
她笑笑,沒有說話。
少時還未嫁人之時,她好誦詩。這么多年過去,她早已忘記許多,只是她還清晰記得,白樂天有作一詩,名為《琵琶行》。
“商人重利輕別離,前月浮梁買茶去。去來江口守空船,繞船月明江水寒。”
夜深時,她會心生憤恨。小翠說,曾聽過那京城來的人繪聲繪色地描述京城的繁華景象,有最上等的茶樓,無數文人墨客聚集,吟詩作對。商人流連于風月,看見心動的紅顏便一擲千金。巷子里都飄著陳年酒釀的香味,路邊的店鋪陳列著西域來的首飾和脂粉。這樣的京城,她的沈喻怎么會記得回來呢?
她又想起了那一年她挽著沈喻的手臂,說要他陪著去城外的郊區,看整山整山的桃花。但是他說近幾日事務繁忙,看桃花也不差這一時,畢竟來日方長。
“那我們拉鉤!”
“幼稚。”沈喻沒有拉鉤。
確實是來日方長,長到看不見盡頭,也再看不見他。
“來年初春,待我做生意歸來,必帶金銀細軟,與你廝守終生。”
夢里沈喻伸出手,撫著她的臉,承諾道。
她卻轉過身,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出來。一直到他的馬消失在天際,她才泣不成聲。
京都路途遙遠,路上多變故,此去經年,他再也沒有消息。
“千里孤墳,無處話凄涼呀~”
書生牽著老馬,慢悠悠地吟著詩。
客棧的老板娘說這片路上強盜多,專搶往來的富商,他這等窮書生嘛,倒是不會被強盜盯上,路上大可放心。可是這段路,死了不少往來的商人,只怕撞見孤魂野鬼。
書生倒是不怕,從京城到江南,一路上他見過不少生離死別,早已看破了生死。哪怕撞見鬼,他反而有意跟那鬼聊聊生亦何歡,死亦何苦呢。
一路上有不少小土包,是那種很草率的孤墳,上面歪歪斜斜插著一個簡陋的墓碑,上面寫著死者的名字。書生想,人生下來就是很草率的,可能就是男男女女一時興起云雨,就讓一個生命來到世上受苦受難。只可惜死也死得草率,死后的墳塚也草率。
他越想越唏噓,于是拉住了馬,停下了腳步,在那孤墳前拜了拜。想了想,嘆了口氣,又從行囊中拿出一個白面饅頭,掰了一半,放在那墳上。
他才看到墳上那刻的歪歪扭扭的字,什么“沈喻之墓”。沈喻是誰,他自然不知,他想,遠方大概還有一個妻子,每天望眼欲穿,等著他回來吧。
如果有緣見這沈喻之妻一面,告訴她別等了,年紀輕輕,早日改嫁吧。
書生嘆了口氣,又作了一揖,漸漸遠去。
老馬的尾巴晃啊晃,太陽已經藏在山后,荒敗的山上,狂風刺耳。
饅頭被風吹得滾到了一邊,忽地一片落葉吹來,蓋在了“沈喻”二字上。
“同是天涯淪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識……!”
書生的吟詠聲響徹山際,漸漸地,也消失在這秋晚的風中。